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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從2012年開始執教，我計劃執教到2026年，下一屆世界杯，但那將是終點，因為總有一個結束的時刻。在我心裡，這很明確。”
北京時間1月7日下午1時，法國隊主帥德尚在法國電視臺TF1的節目上親自確認，他將在2026年美加墨世界杯後正式辭去主帥一職。身為高盧雄雞隊史執教時間最長的主帥，先後以球員和主帥身份奪得大力神杯的一代功勛，終於放下瞭和國傢隊綿延30餘年的情緣。
從2012直至2026，德尚名下兩大賽事一冠兩亞的成績單，同期隻有阿根廷隊主帥斯卡洛尼堪與比肩，而在人來人往的國傢隊賽道，同期能和德尚比拼“耐力”的，也隻有勒夫、費爾南多·桑托斯、塔瓦雷斯等寥寥幾人，但德尚顯然是最接近“終身執教”的那一個。與國傢隊風雨同舟大半生的德尚，為何最終選擇瞭激流勇退？
榮譽等身，歸去無憾
在德尚2012年歐洲杯後入閣國傢隊之前，法國隊曾經歷過隊史換帥最為頻繁的年月。從開啟世界杯冠軍折戟小組賽魔咒的勒梅爾，到合同沒到期就決定跑路的桑蒂尼，再到星象學大師多梅內克，以及和球員關系格外疏遠的佈蘭克。四任主帥走馬燈輪轉的日子裡，法國隊隻在2000歐洲杯上驚險加冕，其餘大賽莫說爭冠，能不鬧內訌不出亂子，都得燒高香。
德尚的上任，改變瞭這一切。
眾所周知，德尚在國傢隊效力時，前期有坎通納、吉諾拉，中期有齊達內、圖拉姆，後期有亨利、特雷澤蓋，哪個都是個性鮮明、脾氣不小的“硬茬子”。但那時，德尚是更衣室裡一人之下，眾人之上的絕對大佬，1998年世界杯決賽前，他在更衣室裡激情昂揚的演講，讓主場作戰的隊友們，得到瞭空前的精神激勵。
在法國足球成敗危亡的當口，此前俱樂部執教生涯也紅黑各半的德尚，毅然接過瞭這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爛攤子。短短4年間，法國隊就由2014世界杯上的尋常八強球隊，到2016年離德勞內杯一步之遙。而在此後的世界杯周期，德尚鐵腕處置“訛詐門”，將本澤馬和巴爾武埃納兩位當事人長期逐出國傢隊，並以一手打造的子弟兵，在俄羅斯登臨世界之巔。
那一刻，正值知天命之年的德尚，迎來瞭教練生涯的最高峰。但隨後，高處不勝寒的孤寂，也洶湧而至。
2020年歐洲杯，延期一年、分散開戰的新賽制，讓一向以備戰周密、戰術有素的法國隊，變成瞭散兵遊勇，止步16強的糟糕表現，讓德尚遭遇瞭任內最強烈的下課風潮。
一年半之後，略有復蘇跡象的法國隊在卡塔爾衛冕功敗垂成，但輸給大賽最強形態的梅西也絕非不可接受。真正令德尚再度引發“過氣”爭議的，當屬去年夏天渾渾噩噩的歐洲杯，猶如一盤散沙的法國隊，幾乎是靠著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”的所謂強隊底蘊，才勉強保住瞭四強席位。
展望明年的北美之行，德尚即便加冕，也不過是相同往事復刻一遍，而一旦再有失手，去年夏天洶湧的問責風暴重啟，幾乎是意料中事。與其等待人老珠黃，重蹈幾位前任被轟下課的覆轍，倒不如提早確定動向，給球迷留下念想，而非身敗名裂的指責甚至謾罵。畢竟，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球迷，在宣泄情緒時從來沒有適度可言。
作為法國足協根正苗紅的“自己人”，德尚早在聖誕節前，就將離任決定通知瞭足協主席菲利普·迪亞洛，早早挑明態度，也避免瞭3月國傢隊再度集結時，球隊又被持續質疑困擾。同時，留給足協更長的選帥窗口期，也可以避免此前幾任主帥風風火火上任後的各種不適配。迪亞洛也專門就德尚的高風亮節，表達瞭謝意：
“這將讓所有人感到解放。首先是德尚自己，多年來他一直受到非常不公平的批評，他想保護球員，這將使情況變得更加明朗。德尚仍然是法國隊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教練。”
百尺竿頭，難再進步
從2012年受命危難，到2024年進退維谷，直至2026年抽身離開，如何評價德尚14年的執教生涯？
僅從競技層面，德尚非但在任期內止住瞭法國隊持續下滑、被國傢隊第一陣營“開除”的風險，更在最短時間內，實現瞭球隊復興與人員的空前富足。在先後迎來隊史高峰的德國與阿根廷兩強夾縫中，均曾戰而勝之的法國隊，實現瞭和他們的平起平坐。而比起兩隊如今後繼無人的系統性風險，眼下主力陣容幾乎找不出三旬老將的法國隊，顯然具備更強的續航力。
但在榮譽等身的同時，有關德尚的“反足球”批評，也始終不絕於耳。一直在打“富裕仗”的雄雞主帥，操持的卻是一套最謹小慎微的體系。常年立足於防守反擊、垃圾賽事出工不出力、建立在嚴明體系上的巨星戰術，都是1998年那支法國隊如假包換的翻版。
冠軍與美麗不可得兼，從上任伊始，亂世用重典的德尚，就沒準備用場面取悅球迷。而今，在足壇歷經傳控流和高速攻防轉換兩輪戰術革命後，“任你幾路來，我隻一路去”的法國隊，硬件無可挑剔，但版本已經許久沒更新瞭。
而真正讓德尚決意“放下”的，或許是他和姆巴佩不再親密無間的關系。
作為德尚任內的最大發現之一，如今的姆巴佩，早已不是7年前俄羅斯世界杯上既聽話又聽勸的新兵，個人價值、社會認同與日俱增的同時，授業解惑的恩師，在姆巴佩心目中的座次，持續滑落。
為讓姆巴佩踢得開心，德尚做出瞭業務范疇內最大的讓步。2020歐洲杯，執意不擔任得分手，非要嘗試組織核心角色的姆巴佩，非但以賽事0球成為各界笑柄，更在1/8決賽踢丟瞭關鍵的點球。
但哪怕天怒人怨，德尚對姆巴佩的呵護絲毫未減。雄雞10號的戰術權重非但沒有下調，反而與日俱增，直至2022世界杯上原定的戰術核心格列茲曼，要變心從俗地為其打下手，並最終導致“格子”在去年宣佈退出國傢隊。而在此之前，德尚不但把隊長袖標交給瞭姆巴佩，甚至還在球員們與足協肖像權的糾紛中，堅定地站在姆巴佩一邊。
但幾近毫無底線的退讓，換來的卻是姆巴佩的得寸進尺，身為國傢隊隊長，如今更看重皇馬賽道的姆巴佩，去年連續兩個FIFA比賽日缺席國傢隊征召，而他在瑞典鬧出的桃色新聞，更讓國傢隊倍覺“打臉”。而德尚的態度，也從最初的“給姆巴佩時間和空間”，變成瞭不置可否，不發一語。
而在持續缺席的日子裡，姆巴佩和他的經紀人，也是他的母親法伊紮·拉馬裡和法國足協關系持續惡化，甚至多次拋出瞭法國方面蓄意整蠱自己的陰謀論，而德尚也不幸成瞭姆巴佩一傢眼中的惡人。而此前德尚對姆巴佩的各種維護，也終究是一場錯付。
當德尚戰術體系中最關鍵的角色，站在瞭對立面，堅守，或許隻意味著下一次兵敗。
齊達內的機會來瞭？
作為足壇現役連續執教國傢隊時間最長的主帥，某種意義上，德尚才是法國隊真正的代表人物。在德尚任期內，能和他相提並論的，也隻有葡萄牙老帥費爾南多·桑托斯（8年2月22天），德國隊主帥勒夫（15年19天），烏拉圭老帥塔瓦雷斯（15年7月29天），但3人已經相繼離開國傢隊崗位，隻有更年輕的德尚，堅持到瞭現在。
明年夏天，58歲的德尚也將加入求職大軍，或者幹脆提前退休。那麼，誰是德尚的最佳接班人？
在德尚之前，法國隊極少啟用少帥，這也意味著當年曾是德尚“小弟”的亨利、維埃拉和薩尼奧爾們，基本不會被列入備選。事實上，三人的業績都難言出色。亨利執教摩納哥時就因戰績慘淡下課，去年傢門口的奧運會帶著豪華陣容出征，也未能摘金。維埃拉多年來輾轉多支球隊，但幾乎到一處被炒一次；至於薩尼奧爾，去年帶領格魯吉亞征戰歐洲杯，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冷門，但相比於法國隊的帥位需求，著實太過微茫。
而法國足壇的老帥們，顯然也很難讓球迷信服，普埃爾、熱內西奧甚至曾執教過國傢隊一次的佈蘭克，業績更加平淡，考慮到他們和國傢隊00後的代溝巨大，吃回頭草也是下下之策。
於是，未來法國隊的重擔，顯然要壓在齊達內的肩頭。
第一次出任皇馬一線隊主帥期間，齊達內在兩年半的時間裡獲得瞭9個冠軍，包括瞭3個歐冠冠軍、2個世俱杯冠軍、2個歐洲超級杯冠軍、1個西甲冠軍以及1個西班牙超級杯冠軍。當時的他，風頭一度壓過瞭瓜迪奧拉，成為同期貨真價實的“世一帥”。
但很快，齊達內的光環就因“二進宮”而褪去。第二次執教皇馬期間，齊達內在2個多賽季裡隻有一尊西甲冠軍和一座國王杯，而從2021年至今，盡管緋聞無數，但完全從教練界抽身的他，幾近不問世事。但唯一讓法國球迷略感安心的，是他早就表態：“執教法國隊，是我教練生涯的終極目標。”
一個無人敢接的帥位，或許隻有威望、業績和手腕一樣不缺的齊達內，才樂於挑戰。正如他當年從德尚手中接過隊長袖標一樣，而剩下的事情，則取決於足協，以及幾近“管不瞭”的姆巴佩們瞭。
（仰臥撐/楊健）